秋山心雨 86
容羽醒来，全身都软，腹部胀痛，眼睛发涩，张开又想闭上。
环境完全陌生，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，容羽心里想着她也不能是被卖了，就听见女人说自己醒了。
然后，秋山君快步走进来，容羽刚想开口问，秋山君便抓住了她的手，柔声问
“夫人，感觉如何？”
亏得容羽反应快，眨眼间的功夫便换了称呼“夫君，我……这是怎么了？这是哪里？”
秋山君道“你这些天太辛苦，加上葵水方至，体虚之下昏迷，都吓坏我了！幸好张捕快路过，救了你我！也收留了我们，我们现在就是在恩公家的客房。”
“是这样”容羽知道他没有说全，又擅自改了身份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，便顺着他的话，勉强起身对着张氏夫妇千恩万谢。
“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他们之前商量的是扮作师兄妹，现在却让秋山君直接说成了夫妻。于是一有独处的时间，容羽立刻问。
屋里简陋，秋山君只能坐在床上，容羽缩了缩身体给他留出位置。
“你身体怎么样？自己查过了么？”秋山君没有立刻答。
说起这个，容羽立刻脸红，生理期虚弱昏迷不说，结果还被男人知道而且看了，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男人，这种事情，这种事情……
容羽心里千军万马崩腾。
她这幅模样倒是少见，秋山君欣赏了一会，回到主题：“你突然昏迷，我查探脉象后正不知如何是好，一股盗贼经过，看我们衣着不错便想劫财，我顾着你，便散了些钱财，却不想他们看见了你便想劫色，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，那位张捕快正好带着人来围剿，救出我们，然后见我们身无分文你又受伤，便将你我安置在这里。”
容羽点点头，事出突然总有意外，如今也只好另寻办法接近张家，凭着他们二人的本事倒没什么难的，只是——
“为什么扮作夫妻？”
之前说好的扮师兄妹的。
秋山君明显的顿了顿，道“你身体虚弱，扮作夫妻比较方便照顾你，而且……”
张捕快一行人看容羽的眼神虽然规矩，却总让他觉得不舒服不对劲，所以在被问关系时，他脱口而出是夫妻。
容羽眼里的笑意，有些奇怪。
“怎么了？”秋山君问。
容羽摇头微笑“没什么。”
夫妻是比兄妹亲密的多的关系，也方便传送消息，只是她不想给他负担，所以选择扮成师兄妹，但既然他主动选择扮成夫妻，那她自然无异议。只是-
秋山君只怕对于卧底假扮夫妻的意义，没有明白的很透彻。
比如现在-
容羽往里面缩了缩，留出一个空位。
秋山君看一会儿，道“我睡地上。”
“哪有夫妻分开睡的？”
秋山君脸色微僵，还是有些抗拒。
外面隐隐有人声和脚步声，容羽挑眉笑“夫君大人？”
秋山君自然也听到了，无奈，宽衣灭了烛火睡下。
许久，屋里有了笑声“你要再这么僵着，今晚就别睡了！”
秋山君颇有些恼怒。
他素来是君子，尤其是男女之间，先前纵然和容羽有过一些亲密接触，终究只是很短的时间，而现在他和她睡在一张床上，呼吸相闻，他怎么可能放松适应？
容羽笑嘻嘻的感叹“你要感谢我这几天身体不适，不然……啧啧”
她少不得还要弄出点声响出来！
秋山君怒斥“容羽！”
容羽笑嘻嘻，见好就收，转移话题“你觉得，方才是谁？”
秋山君松了口气，却是问“你不是将自己的功法全部封住了么？”
如何还能如此敏锐？
容羽轻笑着摇摇手腕，光芒闪过“它告诉我的啊！你不会真的以为，我封住了功法就真的如普通人一般了吧！”
秋山君心道这才正常，本想问她的手链，又觉得太过私密，便回答之前的问题“这府中不大，只有张氏夫妇和幼子，还有一位丫鬟，一位奶娘和两个男仆，先前那人一脚重一脚轻，是男仆中跛脚的那位。”
容羽点头表示同意，又问“王之策的那个阵法，你看的怎么样了？”
秋山君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，想了想，如实道“纷繁复杂，故弄玄虚。”
容羽的声音隐有笑意“有眉目了？”
“只是大致的方向”秋山君问她“你呢？”
“我才不动这个脑子！”
秋山君有些无语，又有些好奇“如果你要救朱砂，你会怎么救？”
“我之前不是说过了么？”
诺言和强力腐蚀。
秋山君问“如果这两种方法都不奏效呢？”
“解铃还须系铃人”容羽翻白眼“找王之策呗！”
秋山君蹙眉“王大人，真的还活着？”
“商行舟都活着，王之策自然没那么容易死。”容羽道。
“王大人会同意放了朱砂么？”
“威逼利诱啊”容羽笑道“我最擅长了！”
秋山君顿了顿。
“哎”容羽转眼间又换了话题“你父亲给你回信了，说让你照顾好自己。”
秋山君忍不住道“你拆了父亲地信？”
“我至于么？”容羽翻白眼“你父亲给我的信，让我转告你，顺便表达了一下对我瞒住你行踪的不满！”
秋山君点头哦了一声。
“你觉得商行舟会成功吗？”
秋山君有些奇怪的看她“这个，取决于你吧！”
容羽摇头“我中立。”
“那么”秋山君道“商院长会赢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秋山君道“大势所趋。圣后自然是明君，但是人力毕竟有限，无法撼动整个世界太久。”
容羽沉默一会，道“所以，你认为我是可以扭转大势的人？”
“不”秋山君很确定道“我不认为你可以扭转大势，但是，你确实可以延长政变的时间。”
容羽沉默半响，点头承认“没错。”
“那你……”秋山君迟疑着。
“你没看见么？不论是师父，还是陛下，都不想要我插手”容羽轻笑中有些自嘲“他们高来高去，根本不愿意听我的意见，接受我的安排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他们不愿意归不愿意，你就这么听话？
“你别以为我聪明，就真的什么都信手拈来。”容羽轻声叹“师父，圣后，商行舟，北边还有一个黑袍，白帝城和大西洲虎视眈眈，南北方无数势力利益错综复杂，哪一个是容易应付的？”
秋山君愣了愣，转头看容羽。
这是第一次容羽说起这些事，也是第一次明确的示弱。
这些事自然是极不容易，否则她不会有那么强大的名声和威慑，但，这是秋山君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，她只是个女孩子，比自己尚小两岁，是一个，正常的人。
心里泛起阵阵怜惜。
“夫君大人”容羽突然笑嘻嘻道“我们玩个游戏吧！”
秋山君不能习惯她的叫法，但自己挖的坑，跪着也要填，于是问“什么游戏？”
“问问题”容羽道“我们轮流问对方问题，如果答上来就轮换，如果没有答上来或者不想答，就欠对方一分，然后继续轮换，问题不能重复，每二十个问题一轮，一轮下来欠对方分数多的人欠对方一顿饭，对方可以任意点餐，怎么样？”
秋山君仔细想想“就一顿饭？”
他以为会是一件事或者一个承诺呢！
容羽翻白眼“惩罚过了你会同意玩吗？不过先说好啊，可以不回答，但是不准翻脸！”
秋山君就笑“好，谁先来？”
容羽微笑着翻身，趴着看秋山君“我先来，第一个问题，你对于神道上叶小涟和唐棠的争吵怎么看？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啊！”
秋山君无奈，难怪她事先声明不要翻脸，只是这种回答涉及他人，秋山君有些迟疑，便听见容羽信誓旦旦“我决不告诉别人，我发誓！”
秋山君也没有怀疑她誓言的真假，道“我同意唐三十六的看法，但不赞同他的做法。”
容羽点头表示了解“那叶小涟呢？”
秋山君反应快“这是第二个问题。”
容羽怒目而视“一个！我问的是对这件事的看法！”
秋山君想一想，道“纵是无心之过，终究境界不够，难当重任。”
容羽点头表示同意，放过他“你问吧！”
秋山君问“你救三师弟，用了什么办法？”
这是他第一次明确的问这件事，容羽挑眉，道“离山剑法最后一式的威力，主要是两种，身体内脏的伤口和经脉中真元的错乱。”
“嗯”秋山君同意
“其实很简单”容羽道“外伤用外伤的方法控制，内伤用内伤的方法解决，维持生命体征，就这样。”
“所有的伤都是这样，可最后一式对内脏的损伤有形损伤太大，对经脉真元的冲击也太大，已经超出了人体能承受的极限，所以才难以治愈。”秋山君作为苏离的亲传弟子，对此清楚无比。
“那就用特殊手段”容羽不在意道“最后一式在人体主要内脏上形成了纵深而密集的伤口，而且伤到了身体最重要的血管，寻常的止血和缝合已经不管用，因为即使能全部找到伤口并且缝合，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，他等不了。”
“所以……”秋山君在识海中过滤能迅速止外伤的珍奇药材，突然明白“你用了龙血！”
容羽挑眉一笑，眼里俱是得意“朱砂被王之策困在神都，正好方便我抽筋扒皮放血当药材，我那里还冰封着好几桶龙血，还有上千颗用龙血和其他药材制成的内用外服的药，龙血比例不同，药效也有差异。等朱砂下次蜕皮的时候，我再去收集一些入药。”
秋山君打了个寒战，心有戚戚。
他也是条龙来着！
“那内伤呢？”
就算外伤能治好，最后一式造成的内伤几乎是毁灭性的，又如何治。
“先把他经脉里错乱的真元全部吸出散掉，然后在输入真元供他修理受损的经脉。”
“可外人的真元最多只能在他身体里停留半日！”
“半天的修复足够他活下来了”容羽道“何况我给他输入了同等数量的真元和圣光。”
秋山君沉默片刻，道“谢谢你！”
不论龙血还是真元和圣光，都是极其珍贵的，容羽用的毫不犹豫，但是他，不能当做不在意。
容羽笑着转移话题“换我问了，我听说你小时候……”
“陈长生”秋山君略一沉吟“你知道怎么回事的吧！”
容羽点头“嗯”
“那”秋山君也没报太多希望，试着问“是怎么回事？”
容羽却如实回答了“他出生前日轮崩毁，主要经脉俱断，除非逆天改命，或者修行至神隐，否则活不过20岁。”
秋山君顿住，她的意思是说，陈长生每时每刻都活在死亡的阴影下！秋山君想起苟寒食对陈长生的评价，想起徐有容对徐生的描述，想起这一年来陈长生的事迹，叹道
“了不起！”
他和徐有容的荣耀很多都是因为天生的血脉得来的，而陈长生如此年纪能修炼至此，自然了不起。
容羽笑“惺惺相惜啊秋山君，你再这样下去，就没办法把他当情敌了！”
容羽在这件事上素来口无遮拦，秋山君不同她计较。
……
夜色到最浓的时候，秋山君心情愉悦，睡意深沉。
原来容羽是在帮他放松心情啊！
心里隐隐明白了，可倦意上涌，秋山君闭了眼，很快陷入沉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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