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
班睿在平城享受美人在怀时,楚蔓的日子异常难过。
容止是个奇才,很快就摸清楚楚蔓的病,开始为她调理身体,只是过了几日,容止也束手无策了。
楚蔓几乎是见了什么都吐,吃不进食物,更不用说是药了。楚蔓的身体本就是靠药物维持,积年孱弱,如今为了孩子停药,加上几日滴水未进,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。楚蔓自己知道,这样下去不行。
于是,在容止例行诊脉后,楚蔓咨询了他的看法。
“依容止之见,此胎留不得。”
楚蔓心中剧痛,容止所言非虚。心中挣扎了一会,她猛地深吸几口气,睁开眼,刚要说出自己的决定,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如同之前一般呕吐,于是,硬生生的把话止住,险些咬了舌头。
容止叹息,难得的温言道:“楚姑娘,当断则断。”她不应该是优柔寡断之人。
“等等,容止,我看见你的时候并没有吐。”容止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呢?楚蔓沉思。
他和别人的不同多了去了,楚蔓从里到外,从上到下把容止和别人比较了一番都没有找到关键,知道她闭上眼,将视线移向别处,一股恶心立刻涌上来,楚蔓趴在床边恶吐。
停息下来后,楚蔓已是头晕目眩,脸上却是笑了:“原来是这样,容止,你先扶我去飞船里。”
容止心下好奇,但是没有多问,按照她的指示做了。一方面,这是他们之间的交易,他虽然阴险狡诈,却是真小人,答应了的事,就会办到;另一方面,他也想听楚蔓的解释。
飞船里,楚蔓赏心悦目的观赏着满目的白色,她发誓,她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喜欢它。
容止不禁暗暗思量这飞船的神妙。
“不用想了,我这是一种病,官方名称叫做妊娠剧吐症。”楚蔓笑了笑,嘴角尽是无奈;“一百个孕妇里才会有一两个,没想到竟让我碰上了。”
容止沉吟道:“所以,你只能看白色?”这是他细致观察下的结论。
“聪明!”楚蔓道:“我只能看白色。”
容止沉默,自己总是一身雪衣倒也无妨,但,总不能让下人也都穿白色的衣服。更何况,只能看白色,那么所有的物件,食物,包括药,都要是白色的,事情倒是容易,可是终究堵不住众人悠悠之口,现下朝中局势紧张,他们的任何异样都可能被有心人大做文章。
容止想到的楚蔓自然也想到了,她很快说道:“我们不能住楚园,容止,给你三天时间准备,我们出门旅行,然后再用手环隐身回到飞船,飞船里有足够的食物,其它的你自己准备就行了,我今天就不回去了,楚玉那边你去说吧。”
容止听着楚蔓的话,越发觉得她不简单。她有着不亚于他的冷静,判断,聪明,手腕,这一番话更是让他感觉,她似乎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决策者,发号施令,调兵遣将。他当然可以不听她的,但是他毫不怀疑如果这样做,他休想从她那里得到一星半点东西。而且她的估计精准,三天,处理所有事情,对他来说,既不会太宽裕,也不会太紧张。
这样想了一遍,容止几乎是本能的起了戒备,但是随即又放下了。
若她真的想要加害于他和楚玉,早就动手了。更何况现在她是个孕妇,肩不能扛手不能提,还要依靠他来调理身体。再说,很不可思议的,他觉得楚蔓和楚玉的亲缘关系是真的。一个正常人,对亲人总是维护的,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他和冯亭一样,非要斗个你死我活。
“啧啧啧!你的童年一定过的不怎么样!”楚蔓一边摇头叹气一边说。
容止先是一愣,随即笑了开来,刹那间天地荣光仿佛都聚集在他身边,流光溢彩,却不耀眼,温柔的嗓音缓缓响起:“哦?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他自问从没有表现出来,知道一星半点的观沧海和楚玉也不是多嘴之人,既然这样,她是怎么知道的?
楚蔓揉了揉太阳穴,有些疲惫的说道:“因为你多疑。初见到我们时,你虽然没有显露出来,但是却是不放过我们的每一丝表情,每一个动作,恒远他们也不算弱,可是他们看你的眼神犹如天神,羡慕嫉妒恨。我哥说话那么毒,你也只是一笑置之,并不理会。容止,你的确十分强大,但是正是因为你不同于常人的强大,反映出你的经历不同寻常。一个人,在一定的年龄阶段就会做相应的事,虽然这个时代的人都早熟,但也不会像你一样。提前的成熟,高明的老师,出色的天分固然重要,但是一个人心志坚定,却多疑不信任,是因为没有安全感。只相信自己,不相信其他任何人。这种安全感的形成,是在一个人的童年时期,它最早来源于父母对孩子的爱。别的条件都可以复制,但是经历是每个人特有的,别人可以知道,却不能体会理解,不能得到它带给人的感受和影响。”
容止静静听她说完,既没有赞叹她见解独到,也没有提出质疑,只是反问:“那么楚蔓你的经历想必也是很丰富了?”容止甚至不怀疑,她的经历比他的要丰富的多。
楚蔓想到这话背后的意思,不禁恶寒,咬牙切齿道:“楚玉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怪胎!那天你把她买了她估计还心甘情愿替你数钱呢!和你过日子,那简直不是人能办到的!没有秘密没有情趣,生活有什么乐趣?我劝你最好像个人一点,不然楚玉什么时候不要你了,你就哭去吧!”
容止嘴角抽搐,他对她的毒舌虽然早有认识,却还是不太适应。
对于她的话,容止倒是没有放在心上。楚玉,是不会离开他的,他有这个自信。若是每个人危言耸听一下他都要心慌一把,那容止,就不是容止了。
可他确实忘了,雪地里,那抹艳红的身影。
不知是谁曾说:
“我诅咒你,终有一日,你会尝到肝肠寸断,心碎欲死的滋味!上天绝不会让你如此逍遥,终有一日会的!”
“我愿终有一日,你会因为得不到什么而辗转反侧,得到了之后又日日夜夜惶恐失去。”
“我愿终有一日,你付出一片真心,却被人弃之如履,因爱别离,求不得而失措发心,千疮百孔。”
他当时,也是一样没有放在心上的。
对于容止面不改色不思进取的样子,楚蔓不以为然。她本来就是随口说说,并不是心存恶意。容止和楚玉是共患难的人,即使他们真的有了问题,容止又不是吃素的,他绝对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,她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搞破坏。
容止聪明通透,自然明白楚蔓的用意,没有继续问下去。他对别人的往事并不好奇,也不想知晓。那些与他无关。
他这一生所在意的,也只有楚玉一人而已。
其他的人事,再美丽灿烂,于他,不过是大千世界的一朵花,一株草,在他心里掀不起一丝涟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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